「速速磅,唔使望」——基金顧問眼中的德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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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化柏林股份有限公司在 2018 年從私募基金公司 KKR 回購 36.3% 的股份後 8 個月,宣佈把 37.5% 股權售予雲賀斯(Lars Windhorst)旗下的控股公司 Tennor Holding B.V.,這筆交易涉及金額高達 1 億 2,500 萬歐羅,是德甲有史以來最大宗的資產交易,將來雲賀斯的股權還可以提升至 49.9%

2014 年 KKR 的買入價只是 6,120 萬歐羅,到了 2018 年的回購價已升至 7,120 萬歐羅,踢球者形容以現時的角度來看這仍是一宗昂貴的交易,但當時對哈化而言卻是必需的,因為哈化柏林在隨後的四季不只在財政上不再捉襟見肘,還擺脫了降班漩渦。哈化在聲明中表示希望過通過這次合作以應付未來幾年的核心體育項目營運、數碼化和國際化等工作,而雲賀斯亦認為哈化可以塑造成與倫敦、馬德里幾家球會看齊的「大城市球會」(Big City Club)(見 29/6/2019 德國之聲相關報道)。

消息傳出之後,踢球者就此議題訪問了踢過職業足球、同時擁有球員經紀牌照和投資顧問牌照的 Martin Wolf,讓他從投資者的角度淺談德國聯賽的投資環境。

訪問原文:kicker.de (29/06/2019)


「戰略伙伴不宜干預球會事務」,這句話在財務顧問 Martin Wolf 眼中只是一句瘋語。至於球會向球迷舉債,這位前銀行家亦有話要說。

不管對主權債券、私募基金、又抑或是私人金主而言,足球這種超級業務長期以來都是各種投資者的遊樂場,但馬田禾夫(Martin Wolf)認為就個人投資者而言,還需要對整個行業的結構有一定認識。擁有阿根廷血統、曾在河床踢職業足球的馬田禾夫,現職投資銀行家,並在 2009 年起為一項職業體育運動基金擔當諮詢人。他談及了「50+1」政策,還用股票投資組合的角度去分析球隊的結構。

(譯按:K: 踢球者;W: Martin Wolf)

K: Wolf 先生,拿高士文最近曾在踢球者這樣談論「50+1 政策 」:「傳統球會有需要重新審視。俗語有云:『傳統就像個燈籠,智者用它來照亮前路,愚者則只懂得死抓住它不放』 。 」拿高士文是否是在說「50+1」就是德甲最根本的弱點?

W: 情況有點複雜,因為德國是一個工程師的國度,欠缺投資的文化。像漢堡史特加這些老牌球會,錢從來不是問題,但就是沒有合理地運用。我們必須重新評估它們的管理質素。拿高士文只懂得「賀芬咸模式」——只需要面對一人、一個能做所有決定的金主(譯按:指賀芬咸的老板賀普賀芬咸禾夫斯堡利華古遜獲豁免執行 50+1 政策)。所以他轉投 RB 萊比錫 並不意外,RB 萊比錫正是同一模式的強化版。 (譯按:Red Bull GmbH 控制 RB 萊比錫的方法是一直嚴格限制俱樂部的會員數量和身份,務求做到金主和俱樂部會員「同聲同氣」)

K: 但傳統球會真的都是愚者嗎?

W: 這亦難以一言以蔽之。行會員制的皇家馬德里巴塞隆拿都十分成功,而英超則公認擁有專業的架構,但它們都同樣利用了全球化的擴張模式,提升至一個比德甲更高的層次。

K: 你提到了傳統球會,像緬恩斯弗賴堡這些球會,該怎樣解釋它們在聯賽的位置?(譯按:以上兩隊都是仍然以註冊協會 [e.V.] 方式運作)

W: 簡短的決策流程是它們的成功因素。

K: 但換作是投資者,他們的字典中不會出現「共同決策」這詞語……

W: 就以哈化柏林為例吧,他們之前的投資者 KKR 已經是全球其中一家最大的私募基金,它們在其他行業投資時也會參與各範疇的行政事務,而 KKR 在哈化柏林的董事會也有代表,但他們不會插手體育上的決策。對 KKR 來說,哈化柏林是一項年期有限而回報豐厚的投資。但當投資者入局時,球會首先想到的卻是:有哪個管理層會喜歡下放權力?在體育運動中,既要尋找戰略合作伙伴,又要求對方不能干預體育上的運作,實在荒誕。

K: 「誰給錢,誰有份決策」才是王道嗎?

W: 作為一個大額投資者,總會要求有一定程度的話語權。但德甲為「策略投資者」自訂了另一種定義。

K: 在德甲這種另類定義是甚麼?

W: 「給我們錢,我們自知道該怎樣做」。近年有不少隊伍已失諸交臂,但當然也有一些成功例子。

K: 你是指哪一隊德甲球隊成功了?

W: 我是指法蘭克福。他們邀請到新股東「飛鷹之友」(”Freunde des Adlers”),注入了策略上的知識,法蘭克福亦在 2016 年 Heribert Bruchhagen 離開董事局後重整了架構。自此投資者可以在非體育範疇上改善行政流程和控制成本——說到重點了,我認為球會花費了太多金錢在收購球員上。

K: 「花太多錢買人」是甚麼意思?

W: 球會應該參考投資界的分工,重整球隊結構和所代表的投資組合,總會有所得着。例如當我已培養了一個毋需轉會費的年輕球員,便不要經常老遠跑到南美洲花費過千萬去另買一位回來。近年球探部門漸受重視是一件好事,這會有助創建更專業的結構。

K: 但球員轉會不是由球員的經理人推動的嗎?

W: 最好可以制訂一套買人流程,以打破「教練——經理——球員經理人」這個傳統鐵三角,球會只需要在特定的平台上查閱球員的資料,然後用優秀的球探獲取球員的相關資訊。最好的話,我們還可以計出球員的「市盈率」等數值。

K: 這未免過於理想化……

W: 其實賀芬咸和 RB 萊比錫都已可以檢視全球球員的數據資料,就連青年軍都可以查閱到呢。

K: 德國足球圈的投資市場其實有多大?

W: 小得可憐。以德甲共約 50 至 60 億歐羅的營業額而言,5 億歐羅的投資預算只屬於低額投資。(譯按:根據德國足球聯盟 [DFL] 在 2019 年 2 月發表的財政年報,2017/18 年度德甲、德乙球隊的總收入為 44 億 2,000 萬歐羅)

K: 我們以上只是從入股的角度來看,換上從借貸的角度來看則截然不同。為甚麼在興旺的足球界會是這樣?

W: 這是源自於一種永恆的需求:球會無時無刻都傾盡全力投資在球員班底身上,結果形成了「軍備競賽」。

K: 這樣的話足球更像是一部「食錢機器」,那為甚麼它仍是好的投資對象?

W: 皆因相比起整體經濟,近年來球會的收入正以不合比例的速度上升:德甲近年的增長率持續有 9%,德國國家生產總值同期卻只能有 2% 至 3%,加上球會本身沒有追逐盈利的壓力,投資者可以從中加強自己的現金流。此外,不少球會都擁有「品牌價值」,球會的市值上升時,品牌價值亦會水漲船高。而遇上緊急情況時,品牌價值卻至少在所屬地區中保持着地位,這現象在一些老牌球會身上尤為明顯。

K: 足球運動蓬勃發展有賴豐厚的傳媒轉播權合約。未來網上媒體(例如Facebook、Google、Amazon)將起了甚麼作用?

W: 我相信電視、串流的轉播費金額會持續攀升,因為這些媒體擁有很大的平台,卻沒有自家製作的內容。免費電視已死,但廣告界卻仍然需要這些節目來接觸看着屏幕長大的一代人。

K: 不時有球會向球迷舉債的個案,你會怎樣看?

W: 我認為這種舉債行動是一種由情感驅動的投資決定,我能做的就只是提醒這些球迷:在深愛球會之餘亦別忘記定時入票收息。因為我很懷疑,這些球迷連相關條款也未有看過。

K: 足球運動產業適合小額投資者嗎?

W: 很有限。要知道體育運動行業——包括體育產品行業——有多複雜。近五年來 Adidas 和 Nike 的股票都是很好的投資,球迷可以買入有上市的球會的股份,直接參與球會事務,市場上甚至有「歐洲足球指數」作參考。但在我眼中這些投資都是出於個人情感,始終這些股票在市場上並非有高流動性,而市值亦很容易給蒸發掉。